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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河拿着蜡烛转身,绕过一堆货物,在满鼻子的潮湿霉味中,勉强看清了坐在地上的随海,还有躺在随海腿上满头大汗、睡不安稳的随宴。
只要是走水路,随宴必定不好受。
饶是过了那么久苦日子,随河还是没忍住想掉眼泪,蹲下之后就开始哭,“二姐,大姐是不是病了,我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们那么多年,可是从来没有人找到过答案。
随海一手抱着随宴,一手给随河擦了擦眼泪,明显自己也要哭出来了,却还死死忍着,“没事。
之前也有过几次,一走水路大姐就会做噩梦,醒来就好了。
别哭了,随河。”
随河不经常跟着他们跑货,还是第一次遇上随宴这样,被隋海哄了几句之后,眼泪反而更止不住了。
“好了。”
随海被她哭得心烦了,“你出去吧,蜡烛放这儿,我等大姐醒过来。”
“我不。”
随河摇摇头,抓着随海那只手不放,人也往随海身边凑,“二姐,我陪你。
我不哭了,你别赶我走。”
“你走”
、“不要你了”
,这些话,不管放在随家现在哪个孩子身上,都相当于一把能将人捅穿的利刀。
两姐妹不再说话,齐齐盯着眉头越拧越深的随宴。
她们的大姐这些年瘦了很多,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肉。
她也很少笑了,眉头连天拧着,好像再没有能让她开心的事了。
家里小孩都知道,那个和户部侍郎家小公子打完架,还能笑眯眯请他们去风酒楼吃饭的那个大姐,再也回不来了。
随宴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爹她娘都是名满都京的名角,但在没名满之前,这两人也就是在风满楼旁边那小胡同里深处一个破戏台子上唱戏的人。
随宴喜欢听戏,听高兴了还学着那些有钱的官老爷往自己爹娘身上扔碎银子,不知道给自己招来多少顿暴揍。
她学不会唱戏,还真是见鬼,她就是学不来。
娘的戏服她也偷穿过,三婶婶偷偷给她扮相,夸她比她娘还好看,随宴一乐,张嘴嚎了两嗓子,差点让三婶婶也给她一顿暴揍。
爹娘说唱戏唱得再好,终究是个戏子,随宴不会唱戏,倒也斩断了这条路,或许将来可以靠读书谋条生路。
随宴喜闻乐见,爹娘的自我宽慰她可听太多了。
进了学堂也不老实,和户部侍郎家小公子的仇能说上个三天三夜,每天下学回家就是向弟弟妹妹们吹嘘自己今日又使了什么阴招打败了小公子,吹嘘完还得挨一顿揍。
那么欢快的日子,她过了十几年。
鼻腔里溢满了清冽的水汽味儿,随宴感觉自己又到了那条摇摇晃晃把她送往远方的船上,回味往事没带来喜悦,反倒招来了这么个难忍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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