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以前数年,子晟也曾多次劝谏,言及王淳父子,言及孙家孙胜,言及许多……他多有袒护的母族亲族之人。
那时候子晟说,这些人无能昏庸,来日必成大错,可他……
方弗盈转过头,看向神色有些茫然又有些慌乱,却又好像有些觉醒了的太子,泪水挂在脸上,眼里虽有歉意却更多的是坚定:
“太子阿兄,便是在那之后,阿盈……明白师父当年的话了。
太子是仁善之人,心中从无恶念,便是如我此时一般,这样放肆言辞,太子也不曾动气责怪,这的的确确是常人难有的宽厚心胸。
太子是好人,可太子……重情而轻法,重亲而轻理,于太子看重的亲人朋友自然是好,可于这天下千千万万的该被太子看在眼中的臣民百姓而言,这不是好事!”
太子愣愣地,只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碎开,还未来得及细细体会,便见方弗盈面对着自己,端正叩首请罪:
“阿兄,弗盈愿永远当你是阿兄,盼你能平安喜乐,百事无忧。
可弗盈却不希望您是太子,承天下之重担万民生计!
今日字字句句,皆是弗盈肺腑之言,弗盈向太子告罪,还望太子能……三思!”
太子的手还向前伸着,维持着那个想扶方弗盈的动作,眼中也有清泪滑落,觉得心底碎开的那东西,在短暂的疼痛之后,似乎……带来的并非难过的窒息感,反而……
太子上前一些,伸手将方弗盈扶了起来,从怀中掏出帕子细细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而后长出了口气笑了起来,郑重朝着方弗盈点头:“阿盈所言,阿兄明白了,阿兄……会好生想想的。”
……
这一夜方弗盈没有出宫,暂住在了长秋宫。
程少商也没有走,留下与方弗盈同住。
程少商在见方弗盈从殿中出来眼睛通红,明显是哭过之后,拉着她回了长秋宫收拾,也曾在见方弗盈这般后犹豫过,只是最后,她还是没有忍住将疑惑问出了口。
这一晚她与方弗盈抵足而眠,说的却不是寻常女娘的那些儿女心事。
程少商既问出了口,正如姜黄所说,方弗盈没有瞒着她。
她与她说起她师父说过的话,她与她说起她年幼受过皇后和太子的照顾,她与她说起她往东南去时的心境,她与她说起她在东南那边一点点站稳脚跟时的见闻……最终与她说起,为什么她觉着,太子虽是好人,却并不宜为储君。
程少商完全被方弗盈的话震撼住了。
这些,都是她不曾了解,也不曾想过的。
“阿姊……”
“嫋嫋,如今的你,便如曾经的我。
不知朝局,不明政事,对这些属官任命也没有概念,不晓得这样或者那样行事,会对其他人,对百姓,有什么样的影响,便只以你自己所感的好恶去评断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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