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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浑身一僵,几息过后脸上也不见愤恨怒意,反倒是脸色灰败了些,肩膀也垮了下去:“……吾……其实也有所知,吾的确不行,吾……”
方弗盈眼眶泛红:“阿盈那时候还不懂,明明师父是在夸太子是个好人,为什么又说不宜为储君呢?”
太子:“吾……”
“离京去东南之前,阿盈想过,阿盈真的想过,待我闯出一番成就归来,便尽心辅佐太子阿兄的。”
方弗盈眼里盈满了泪水,在一声叹息之后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可我如今,却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太子紧皱眉头,带着些好奇,心中却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
“阿兄,天下初定,我离京那时比现在还有不如,南边更是……京城这般繁华安定,与其他地方,堪比两个天地。
饿殍萦野,瘟疫四起,边贼扰乱,山匪劫掠……是与当年天下未定的乱世时候一样的人间炼狱。
那些个匪贼,个个说自己是在乱世时迫害过不下去才入山为匪的,可若真放过他们,一个个砍杀起百姓抢夺财物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
那些个地方豪族,个个称自己在乱世里稳定这一方天地时出了多少的力气,可在他们手下过日子的百姓一个个却拼了命地想往外逃。
那时候,若不果断,若不决绝,莫谈救民于水火了,便是我亲领的军队都要折在他们手上。”
“阿盈……”
“太子阿兄,阿盈犯过大错。
我当年在东南将将立住时,有个属官是抵御外贼时为救我战死的副将之弟,我感念这情分,明知那属官平庸无能,胆小怯懦,还是在他来求一职位时松了口,改了当初自己只是想给他个虚位荣养起来的初衷。
可后来,不出几月,他所辖之地起了疫病,起初本只是小事而已,医治并不困难药材也不算难得,可他先是不甚重视拖延,后来又怕我降罪死死隐瞒,围了有染病之人的村庄,等我终于察觉赶到的时候,村中老幼,无一生还,那整个村庄都是刺鼻的腐臭,那一个个原本鲜活的村民,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就那么看着我……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见眼前跪着的方弗盈已满脸是泪,太子张了张嘴,却是一字也说不出。
方弗盈继续说了下去:“可便是到了那时,我手下仍有人为之求情,因着亲缘情分,似乎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害死多少无辜之人,也值得宽宥。
可是阿兄,那些枉死百姓的脸,阿盈根本忘不了!
他们也是别人的阿父阿母,也是别人的孩儿亲眷,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阿盈……”
“是我的错,是我这个主官的错,是我这个主帅的错!
是我识人不明,是我任人唯亲,是我优柔寡断,是我不曾明纪正法!
这些人命,都是我的罪孽!”
太子神色一震,愣愣地望着方弗盈,心中震撼,难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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