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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院里没人懂音乐,因此没人在意她在那种地方练琴练得完全走了调。
晚餐若人员到齐,那个摆四张餐桌的餐室会被挤得水泄不通。孩儿妈背了个绰号叫“航空母亲”,院外人把是不是她生养的都算在了她头上。来晚的若挤不上桌,便会大发牢骚,抱怨到老将军“啪”地一声拍案或吼出一句粗野不堪入耳的话才太平。霜降弄不清这些儿女们除了惧怕父亲是否还对他有其他情感,比如尊秉爱戴等等。有回老将军刚离开饭厅,某个儿子便说起老爷子最近脾气见大,是不是血压高扛去了;某个女儿接上话说:但愿他老人家硬硬朗朗的,永远健康着,不然咱们就得自己去找房子,没准得去上那种冬天冻屁股的公共厕所;又有人补允:也没地方吃免费好伙食了,捞不着坐大“本茨”了。
晚上十点这院子准时熄灯,老将军总在熄灯后亲自巡视,若有一线光明残存,他就骂。
熄灯半小时后,院里会再次出现灯光。老将军的睡眠准得像钟表,并且只要他睡着,很难有东西弄醒他。当年他妻子或许正是在他睡着时发生了与那位年轻秘书的长长一段情爱故事;在他狮吼虎啸的鼾声庇护下,他们开始了眉目传情、山盟海誓,萌发了私奔和情杀的念头,希望过,绝望过,直到十月怀胎完成了那个非程姓的孩子的整个孕育过程。
老将军睡去后,这院子人的真正生活才开始。他们在这时间约客人来聚会,在这时间观赏各处搜集来的录影带,在这时间痛痛快快聊些下流笑话同时开麻将局。他们甚至自己下厨房弄吃的,或自己开了车穿过整个城到东单夜宵店买吃的。到了夜间十一点,人人似乎都有了一副全异全新的面貌,不再像白天那样易怒、慵懒,相互间难以容忍。一种怪诞的活力在城市渐渐归于寂籁时滋生于这个院子。霜降几乎不敢相信他们与白天是同一副躯壳灵魂。
对于这一切,霜降原先也像其他小保姆一样了解得较含糊,孩子们在九点就会被捺到床上,紧随着,劳累一天的小保姆们都迫不及待地上床,如听了操令一样瞬间便睡沉。那夜有个孩子发疹,夜里哭死哭活,霜降被吵得睡不着,便上楼去讨吩咐。门被敲开后,她惊异地发现白天生死冤家一样的老五淮海与老七川南坐在一长麻将桌上,一来一往地谈笑。当川南摸不出烟时,淮海便很豪气地扔过自己的镀金烟盒。周围还有些闹作一团的陌生男女,个个艳丽夺目、香喷喷。谁说一句白天听上去挺无聊乏味的话,这时都变得无比精彩。都会引来热烈捧场。若认为这座大院落森严得无人敢造次,那可纯粹是误会。白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