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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地朝茶上吹气。克里斯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动作。她撮起的嘴唇和垂下的睫毛使她脸上出现了母牛似的温厚。她每次一口气,半透明的绸衣就变动一回光影。这样的光色大大夸张了里面肉体的形状和动作。他看呆了。她这时佝下颈子,倾斜了茶盅,用嘴唇轻沾一下茶面。然后她一手拭着沾温的嘴唇,一手将盅子递回。她微微一笑。
克里斯再次确定,他从未见过这样一系列女性动作。他看呆了。他不懂这些动作何处藏有诱惑:如此新鲜、异样的诱惑。
扶桑等了一刻,有些懂他心思了。她走过去剪一茬尚未烧出花来的蜡烛芯。然后她不走回原先的位置,却走到这男童面前。她不把他当一个十二岁男童那样对他笑。或说十二岁一个男童也值她这一笑,这样心实实地等待。
克里斯不动。她在离他半尺的对面,行了他这么大的方便,他却不动。他感到她的手伸过来,停在他肩上。他感到她的两团圆熟的奶翘首以待。他却不能动。
扶桑只好把她学来的最淫荡的字句对他说了。她的嘴唇努力地绞扭,不时露出舌尖,每个音都吐得一本正经,实心实意。
克里斯觉得这些字句一下子失去了自古至今的含义。那嘴唇是被一颗最蒙昧的心灵所启合,因此所有的音节成了全新、全然陌生的东西,成了一种人类语言之前的表白。于是它的迷人程度是人所不料的。
她的手指捏弄着他的耳垂。像所有幼嫩的胚芽那样,这耳垂也是毛茸茸的,令人心悸的柔软。
她其实并不比他高许多,那成熟的气息使她显得高大。在她抱住他时,他的嘴唇不吃力就够着了她的脸。之后她微笑着抽开身,走到梳妆台前拆下耳坠,手镯,项圈,发簪。每一样廉价的饰品都在克里斯眼里呈出古典的繁琐,都呈出东方的晦涩。黑发终于一泻而下,黑得如同原始一样难以看透。
扶桑坐在竹床上。用手扫平她身边的褥垫。
克里斯突然明白竹床在此时此地的重大角色。整个污糟糟的楼亭都是这竹床蠕动、摇曳的声响。他看清了扶桑的脚。两只红鞋被剥落,然后是半透明的浅红袜子。袜子有两处细小的破洞。
扶桑把脚徐缓搁在床沿上。
这哪里是人类的足?克里斯想。他走近它们。这是一种在退化和进化之间的肢体。这是种似是而非的肢体。他不知不觉跪在床边,手伸去触碰它们,它们看去更像是鱼类的尾部;最敏感、最易受伤的生命根梢。这哪里是脚?他手指轻极,恐怕它们会溶化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