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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仁到这座宅子里来做女儿时,刚满四岁。机场的海关外面,站着捧红玫瑰的瀚夫瑞。晚江手搁在仁仁后脖梗上,略施压力:“仁仁,叫人啊。”仁仁两眼瞪着手捧鲜花的老爹,目光是瞅一位牙医的,嘴也像在牙科诊所那样紧抿。晚江说:“路上我怎么告诉你的,仁仁?该叫他什么来着?”
“瀚夫瑞,”老爹弓下身,向四岁的女孩伸出手,“叫我瀚夫瑞。来,试试──瀚──夫──瑞。”
仁仁眼睛一下子亮了。嘴巴动起来,开始摸索那三个音节。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老爹说。
“仁仁。”女孩说。
“很高兴认识你,仁仁。”
“很高兴,瀚……”女孩的唇舌一时摸不到那三个音节。
晚江插进来:“不能没大没小,啊?……妈怎么教你的?”
“来,再来一遍。”瀚夫瑞几乎半蹲,“很高兴认识你,仁仁。”
“很高兴认识你,瀚夫瑞。”
那以后,仁仁把瀚夫瑞叫得很顺嘴。瀚夫瑞认为那个头开得好极了,老幼双方都从开头就摆脱了伪血缘的负担。那是个开明而文明的开头,最真实的长幼次序,使大家方便,大家省力。此刻瀚夫瑞和仁仁在谈学校的年度捐教会。仁仁建议瀚夫瑞免去领结,那样看上去就不会像三十年代电影人物了。瀚夫瑞问她希望他像什么。仁仁回答说:该酷一些。瀚夫瑞讨教的姿势做得很逼真:怎么才能酷?仁仁说丑角xxx就很酷。瀚夫瑞呵呵地乐起来。
停下车,仁仁很快混迹到穿校服的女同学中,瀚夫瑞突然叫道:“仁仁。”
女孩站住,转过脸。
瀚夫瑞说:“忘了什么?”
女同学们也都站下来,一齐把脸转向开“bw”的老爹,很快又去看仁仁。瀚夫瑞把车窗玻璃降下来。仁仁眉心出现了淡淡的窘迫。之后便走回来,吻了一下瀚夫瑞的面颊。“下午见,瀚夫瑞。”她绕到车的另一面,给晚江来了个同样不疼不痒的吻。“下午见,妈。”不知什么缘故,女同学们就这样站着,看,憋一点用心不良的笑。
这个家的上午是路易的。路易的占地面积极大:吧台上喝咖啡,餐桌上铺满他订的晨报,起居室的五十二寸电视也被他打开。还有楼上他卧室里做闹钟用的无线电。路易正喝咖啡,也正读报,同时给屏幕上的球员做拉拉队。他穿一件白毛巾浴袍,胸前有个酒店徽号,以金丝线刺绣上去的。路易很英俊是没错的,但他给你个大正面时,你多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