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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一些时候我就是表达性很差,不想说话。讲英文尤其是的,我那母语的一半变得非常挑剔,很刻薄,讲英文的这一半刚开口,它就找到了毛病。然后开始指摘。此后,我每成型一个英文句子,就会听到尖刻的评论,是我母语的那一半在批评我非母语的这一半。说它的句子结构笨重,用词不巧妙。如此断裂。我那讲英文的自我变成了我整个人的异端,显得那么孤立。就想把嘴闭起来。
我有时更喜欢我这英文的一半。它好像是年轻的。它是——我老在想——它是无辜的。它鲁笨、稚拙、直率。
它是我的年仅十八岁的语言啊。
而我的中文,我的母语,它其中包含的我是有城府的。我那个基本与我同龄的语言。它那巨大的弹性,易变和善辩,它多成熟。
这样的时刻发生,我能做得到的只有缄默。
你说得对。
我确定,你是对的。
明天下午四点,让我写下来。
不知道。也许我一个人走走。天不错。也许和女朋友一块吃晚饭。闭上嘴,听她的。
谅解我突然变卦。
谢谢你的谅解。
明天见。
我想好了:我先得告诉你一个故事。
这就是那个故事。作者叫贺一骑。书太旧了,照片不是老,是古老。
知道中国的八年抗战吧?那解放区和敌占区呢?
春荒的傍晚。
一九四二年。
默默跟随行军队伍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去在五十五到六十岁之间,因为瘦和衰弱。女人跟着一个十四岁的小八路。老妇人对小兵说:小兄弟你饿吧?小兵回头看她一眼,赶紧跑两步跟上队伍。老妇人也跑几步,嘴唇都喘白了,又说:小兄弟你看这一路上槐花都没了,叫人都吃光了。小兵说:都吃光了狈,你跟着队伍干啥?!队伍有行动哩!小兵前头有个老兵,这时对大娘嚷起来:这是要打日本去呢,你跟着干啥?急着给鬼子送信去呐?!
大娘只得跟他作作揖,说:我有个孩儿也参加咱们队伍了;我那孩儿跟这位小兄弟一般大。她还是一步不松地跟着队伍。队伍上坡。队伍下坡。浩浩荡荡。队伍越走越快,大娘自己跟上了,一身烂絮,一双烂鞋都给落在了后边跟不上她了。小兵不时回头看看这位枯骨一架的大娘,仿佛是鼓舞她跟上来,也仿佛求她别再跟了。几个兵都恼了,对大娘说:没见过讨饭讨到部队来的!再狗撵人咬着不放,我们可要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