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3/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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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中肯定也有不少人根本不觉得世界革命有多么急迫。大部分工人满足地住在房子里,他们有收音机,预订报纸,去剧院看戏看电影,领失业救济金;尽管过得并不宽裕,但那些年在德国没有人会饿死。现实与我们的想象并不相符。现实情况看上去跟我们想看到的样子截然不同:有时更糟,有时更好,总跟我们想象的不一样。我更多意识到的是,人们深受普遍而可怕的神经症折磨,在这个方面工人们跟女伯爵或贵族们并无区别。“健康人”跟白象一样稀有;人们抱有深深的偏见,在三百年的天主教统治之后,德国人开始习惯于政治思考。在这些人的言行举止里有着某种机械和固执。只有在这里,公务员们戴十厘米高、硬邦邦的立领;在“自由”中有着某些他们并不知晓、难以忍受的东西无从解决,无可慰藉。
在柏林,刚开始的时候我逃避自我。我不去文学咖啡馆,不钻孤独的迷宫,不给熟人打电话。我在布吕切尔大街租赁房里隐居,就像一个逃债者。房间是一位经纪人租给我的,煤油灯照明,墙上挂着宗教题材的东西,地板上撒满绿色的粉末,由于房子里有许多蟑螂,所以撒了某种杀虫剂。在那之前,我从来没住过这样的地方。我搬进去后,整整四天没有出屋,我买来纸笔,昼夜“工作”。四天四夜,我写了一部戏剧,为此我在法兰克福已准备了一年。那部戏写得并不好,后来被一位经纪人买走了,在一座德国小城市的实验剧院上演,但遭到令人蒙羞的失败。那时候,“成功”对我来说并不那么重要。但是,我在柏林的前四天,第一次敢在生活中构建什么。从那之后,我十五年没有再碰戏剧,打消了所有尝试的念头。在柏林,在爬满蟑螂、点煤油灯的客房里,我头一次感觉到当一个人在凭空创作自己的某种想象时所能感受到的那种特殊的兴奋与揪心的责任感。某种并不完美但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某种从前、今后都不会有人为他代劳的东西。那是一种令人惊骇的感觉。第一次感受到它的人,多少会感到在生命中迷惘,失掉一切,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生命感受。在四天四夜忘我的状态下——在某种冰冷和极度的忘我状态下,我坐在布吕切尔大街的客房里,密密麻麻写满了好几叠稿纸,随后将手稿塞进皮箱,试图忘掉这次尝试。我出门去逛柏林城。在我周围有什么东西活着并咚咚拍案,鼓励我工作。我感觉到力量、诱惑、巨大人群与机会。我生活的新阶段开始了,而且开始得并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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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柏林,我开始了意外的历险:青年时代的历险……现在我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