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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的男中音很克制,请大家不要把教室弄成疯人院,他都听不见自己的默读和心算了。没人理他,尤其十八岁的寿翁刘畅吵得更凶,大声宣布十八岁可获得的一条条权利,每一条权利都是一句祝酒词,让一个个冒泡的饭碗、饭盒碰杯。邵天一没有再说什么,掏出一张面巾纸,撕成两半,又搓成两个纸球,塞进耳朵。大家从来拿他黄金般的沉默无奈。
等到所有酒瓶快空的时候,邵天一拿起书包站起来。他坐在最后一排,站起来的动作把课桌猛然推动。他的课桌于是成了推土机,轰隆隆地推移了前面一系列桌椅。冲击波波及刘畅所站立的那张课桌,后者摇晃一下,扭脸看着前者,然后慢慢转过身。两人对视了一秒钟,刘畅穿越过课桌的浮桥,向邵天一冲去。要不是几个男同学拦得快,他会直接从桌上朝邵天一跳下去,给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增加一个相扑节目。
“判处……死刑……十天之内……提出上诉……”法庭上的人们沸腾得像十八岁生日的啤酒泡,一张张脸都是丰富的泡沫,接近炸裂。假如十八岁的生日晚会上邵天一没有跟他作对,他还会不会在第二天对他下手?他不知道。
最凄厉的哭声来自一个烫头发的女人。烫头发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女人都会哭丧,母亲为他提前哭丧:“畅畅!妈对不起你!怪妈呀!救救我的孩子!”
人们目送他被法警押出侧门。
囚车停在侧门口,大张开门,两双手把他直接从法院侧门塞进车里。车厢两边各有一排座位,已经坐满了荷枪实弹的法警,兵马俑也比他们表情好些。锁在脚镣手铐里的他还占用那么多兵力。他以为会让他坐在两排军靴之间的地面上,传说那是囚犯该待的地方,但最后一个上车的人把他摁在左侧位子上,一边各有三个警察。最后上来的人大概是法警长官,兵马俑头目。法警长官是他父母的同代人,把他摁在座位上的动作带有长辈的怒其不争。对面坐着的两个警察之间有一孔小窗,随着车缓慢的启动,小窗开始放映城市的天空和树木,秋天的树和天空。“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丁老师那么陶醉于这两句诗,带着全班四十五颗心一块儿醺醺然,当时不爱语文的他不醉也身不由己。他眼泪汪起来,丁老师醉心的秋天随着他的宣判来了,美丽的秋天宣判了他,让他看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他看见沸腾的人群从法院大门溢出来,潽了一马路。不知有多少人目送他。不管人们穿什么颜色衣服,挤成一大团时总看上去是黑的。他突然看见黑黑的人群里有个熟悉的高大影子,微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