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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眼,虽然矿警还在说:“看哪,这就是那个砂丁的血。他就是在这儿打死的。”
后来大家下了矿,依旧跟平日一样地挖着土块。在下锄的时候也有人谈话,但是不知道怎样大家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东西。自然少了一个吴洪发,其实还少了那个人的咳嗽和喘息,那个人的有时疯狂有时又伤感的话,并且还少了那些以他为中心而做的动作。
虽然只有这样短的时间,但是他们已经觉得砂丁的生活是一天比一天地悲惨了。
晚上带了疲倦的身子回到“炉房”里去,有的人还在谈话,但是升义却躺在干草上面默默不作声。他闭上眼睛不看一切,不听一切。他只是喃喃地念着:“银姐,今晚上到梦里来同我相会罢。”
这晚上在“炉房”里的沉闷空气中他果然做着长的梦。但是他并没有看见银姐。他只看见吴洪发。他和那个人一块儿逃出去,走不到多远,矿警追上来了。一枪打着吴洪发的膀子,他们仍然向前跑,再一枪又打进吴洪发的胸口。他们两个就从山上滚下去。奇怪他们居然滚到了赵二祖宗庙门口。没有人在那里,他扶着吴洪发进去,刚走到神龛下供桌前面,吴洪发发出一声哀叫,就倒在地上。他俯着身子去看,那个人已经死了,一身是血,把他的双手都染污了。他悲痛地抬起头来,他的四周都是矿警。每个人拿手枪对着他瞄准……
他醒来了,房间里是黑漆的一片。他分辨不出来自己在黑暗中占着什么位置。他的心跳得很厉害。他仔细思索,猜不出这个梦暗示着什么预兆。两个人逃走,一个死在赵二祖宗庙里,一个在那里被捉回去。这是什么意思?
忽然在沉闷的鼾声中间,一个颤抖的微弱的声音响起来了:“这也是一条命呀!”只说了这一句,声音就停止了。升义分辨得出说话的是一个姓周的中年人,不,他的头发已经灰白了。平时他总是忧郁,沉默,不喜欢说话。现在他却开口了。“就饶了他罢,他也是老母亲养下来的呀!”接着他又说了几句含糊的话,声音很低,升义听不清楚。那个人翻了一个身,叹一口气,就不再出声,显然他又沉沉地睡去了。
房间里没有什么变动。无疑地那个人在说梦话。但是这短短的两句话已经够使升义恐惧了。他开始想象那个人在梦里所经历的情景。他紧紧按着自己的跳动得很急的胸口,他不能够移动身子,他仿佛已经死过一次了。
过了好些时候,他还是不能够阖眼,他睁大两只眼睛望着黑暗的屋顶。那上面忽然出现了吴洪发的憔悴的面孔。他伸手去触他身子的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