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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多么软弱无力,不是同样好欺吗?他看着这个启发了他的怀疑的女人。他嘴里还在跟她谈着他遇到英格曼神父之后的事情,心里却在延续她十一二岁时错过的那个可能性,她遇到一个讲扬州话的西方青年,青年把她送进威尔逊女子教会学堂,暗中等待她长大。等待她高中毕业,成一个教养极高的尤物,法比走到她面前,对她宣布,自己已经还俗……此刻法比看着那被无数男人亲吻过的嘴,下巴的线条美伦美奂。她的黑旗袍皮肤一样紧紧裹在身上;这是一具水墨画里的中国女子身体,起伏那样柔弱微妙,只有懂得中国文化的西方男人才会为这具身体做梦——叫赵玉墨的女人那样凝视了他之后,他几番做梦,梦中赵玉墨从那一套套衣饰生生给剥出来,糯米粉一样黏滑阴白的肌肤,夜生活沤白的肌肤,让他醒来后恨自己,更恨她。
也许这恨就是爱。但法比仇恨那个会爱的法比,并且,爱得那么肉欲,那么低下。
让法比感到安全的是,叫赵玉墨的女人,永远不会爱上他。她那含意万千的凝视是她的技巧,是她用来为自己换取便利的,由此他更加恨她。他糊涂了,若是她死心塌地真心诚意爱他,他不就完结了吗?难道他不该感激她只和他玩技巧?
“我回去了。”她站起身,哭红的眼睛消了点肿。
她为姓戴的少校流了那么多眼泪,少校在天有灵,该知道自己艳福不浅,他法比要是换到戴少校的位置上,她会怎么样?她会黯然神伤那么一下,心里想:哦,那个叫法比的不中不洋的男人不在了。但他在与不在,又有什么不同?对她没什么不同。对谁都没什么不同。
“神父,你现在记住了?”
法比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头一歪,似乎要笑,法比明白了,她问他是否记住了她的底细。她这个轻如红尘的女人,一旦消失,就像从来没投胎到这世上似的。现在法比万一有记性,该记住即便她如一粒红尘,也是有来龙去脉的。
法比心里生出一阵从来没有过的疼痛。
十五
英格曼神父下午两点多从安全区步行回来,从教袍里拿出五六斤大米。法比把粥煮好之后,把女人们和女学生们都叫到了餐厅里。英格曼神父告诉她们,就在前天,日本兵公然从安全区掳走几十个女人。他们使的手段非常下流,先制造一件抓获中国士兵的事端,调虎离山地把安全区几个领导引到金陵女子学院大门口,同时用早已埋伏的卡车把猎获的几十个女人从侧门带走了。英格曼神父说,安全区的生活条件比教堂更糟,过分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