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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黑裹了小尸首到坟场去,草草刨完坑,见身后来了一大群狗。一大群狗全闷声不响地坐着,卧着,亮着眼。
老萧回到家,妻子堵他在院里,说有人等他回来帮忙写对联。老萧懂她意思:在这地方吃点好东西得瞒人。“买着肉了吗?”她低了嗓子问。
“看看去啊。”老萧下巴指向自行车后一只麻包,只拿眼觑她。妻子凑近,见里面一团东西正运动。她一下子半张开嘴,转脸向老萧。
“不怕的,头扎住了。”老萧笑道。见她仍后缩着身,保持一个逃也来得及的姿势,他又说:“这是天下第一肉!”说完龇牙笑了。有的吃,老萧就这么个笑法。
妻子再看看,那东西团团圆圆。“到底是什么呀?我们可不跟着你吃怪物!”她脾气有了八成。
老萧从自行车后架上拎下麻包,然后对妻子掐着板眼说:“八斤一只鳖!”
妻子还要有话,两个候在屋里的村邻迎出来。老萧两笔字写得不坏,但他怕透写对联。不论城里革掉多少东西的命,作田人却仍坚持要喜要福要发财。他们要什么不碍事,手迹却是他老萧的。一旦有人告发:这个萧某某被发配到穷山恶水仍不干好事,写这种封建思想糟粕,他日子就更难活了。于是他写“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村人期期艾艾请教:连根发财的毫毛也不见啊?他恐吓地粗起喉咙:哎,这是毛泽东诗词。写多了,开始忘形:“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问他“都是毛泽东的?”他支吾。心里悲悲地打趣:若毛泽东真的东篱下采菊去,中国事情不知好些还是更糟。
直写到晚上十点,人仍是不断地来。他十四岁的儿子和九岁多的女儿开始朝上门求对联的人白眼,他们已饿得没了斯文。老萧家刚来那阵,不少村邻恭维般问:昨晚又吃好的啦?老萧一瞪眼,不懂,人便拿嘴模拟菜下油锅“咝——啦!”老萧隔壁是牲口院,晚饭时人把牲口牵回,恰听见了这声“咝啦”在这村里放枪也不会比这声“咝啦”更炸耳。村里人只用筷头蘸油,数着数滴进煮熟的菜也好,红薯也好,榆钱柳芽也好,总之是“咝啦”不起的。尽管老萧落魄,还不至于从油里省钱,因此老萧理亏似地,把晚饭改到天黑之后。
快半夜时,来求老萧写对联的人稀落了。老萧提了把板斧开始围着那巨大的一只甲鱼打转,妻子孩子鼓励又恐惧地看他转。他边转边谋划:这样大个家伙该分三下里烧,中间腔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