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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投来不可亲近的目光。与鞭笞相比它倒更反感亲昵。红马对那种喜欢在人手掌里吃东西、并爱让人摸来摸去的马充满鄙夷。反过来,它认为人的亲昵是对马居心叵测的笼络,是对马的尊严的调戏。
它宁可不再吃盐,远远跑开了。远处,它存心作对似的将人为它理整齐的鬃毛又抖乱,就用这副披头散发的野相朝人看着。它看见呆立的沈红霞。
红马至死都不会忘记这个企图征服它、温存它的姑娘在这时的伤感面容。她的脸通红,与她的红脸相比,背后的人只是一片灰白,平板地与天、帐篷连成一体,唯将她凸突出来。在将来它死而瞑目时,它才会彻底明白这张红色颜面上自始至终的诚意。对于它,对于一切。
这样一个生长于穷街陋巷的下流而自在的环境里的姑娘,对于草地的严酷发生了难以言喻的兴趣。草地就那样,走啊走啊,还是那样。没有影子,没有足迹。没有人对你指指点点。她往草地深处走,步行。要想骑马便招呼一个路过的骑手。人家问她手里拿着的什么花。她答:“你还看不出来吗?”她身上没有一件东西有正当来历,可谁又看得出来呢。远处灰蒙蒙的,有人告诉她:女子牧马班也参加赛马去啦。
连柯丹也吃不准这匹红色骏马是否有可能被驯服。它好一阵坏一阵,除了沈红霞,谁也没那个韧劲跟它较量。沈红霞在它百般刁难中竟与它相处下来,并骑它到大庭广众下来亮了它的相,炫示了它的美色。
那位提倡女娃牧马的老首长专程赶来,检阅女子牧马班。许多人扶他跨上一匹马,却听他全身各处都发出劈劈啪啪的响,类似优质木料开裂的声音。他自己也被那响声弄得烦恼而难堪,脸苦苦地笑:“老骨头啊。想当年,我操……”人们明白了,立刻将他从马上弄下来,扶上主席台。各种表态演讲后,清脆地响了声枪。首长瞪瞪眼对麦克风小声咕噜:“妈拉巴子谁开枪?!……”这话通过大喇叭直传到几里外女子牧马班的起跑线上。七个姑娘全穿宽大的男式旧军装,好在皮带一束也显出不男不女的一股英姿。
人们想不到才短短几个月,这帮女娃的骑术已很有看头。她们拉开长长的阵势,相互间隔两百米左右,以旗接力。柯丹打头,沈红霞煞尾。红旗在每个姑娘的飞驰中传递,老油子牧工阴沉沉评论道:骑吧,有三个屁股也磨烂了。一片乌烟瘴气的热闹中,男牧工男知青想努力看清,这七个姑娘里谁长得过得去些。飞奔的马使那面旗顺当地次第前移,眼看将圆满结束这个令她们大出风头的节目。上千人开始为她们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