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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是从来不给我行方便的,总是一件头疼事接着另一件头疼事。
畅儿你还记得吗?一个周五的下午,叮咚的父亲突然来了。那是一身什么打扮?浅粉色的短袖衬衫,要不就是白底浅红细格子的布料让人粗看是浅粉色,米白长裤包着小腹和屁股,发胶确保那一头开始稀疏的头发根根站立,如此我家就登场了这么个超龄奶油小生。当时你正伏在客厅的小餐桌(也是小书桌)上做文言文翻译题,我坐在你右侧,你听见我站起来猛抬头看我——我的起立使椅子腿跟地面擦出尖利声响。其实刚才叮咚去应门的时候,我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等我听到叮咚支吾了一声“爸……”,我就条件反射地要夺路逃走。那几个月里,他时常在叮咚的学校现身,给女儿施点小恩小惠,什么俄罗斯套娃、波兰陶瓷茶杯、保加利亚民间编织之类,那些用来做敲门砖的礼物渐渐堆积在叮咚的寝室。可爱的小物件总是让小姑娘高兴,所以我没有过分干扰他们父女来往,但一份恐惧渐渐在我心底聚集:那个男人说不定也会突然在我家现身。就好比明知门锁是坏的,一时修不好,说不准哪天就会溜进个祸害来,因此时时设防,但又明知防不胜防。等祸害以粉红衬衫米白裤子的形象冒出时,我才发现设防错了,时间错了,心态错了,什么都错了,人家串亲戚一样热热闹闹地进了客厅,自己找个舒适的位子坐下来,把我这个主人弄成了客人。
我当时的脸色大概是对他最好的人物简介。我真的恨不得做客人,赶紧告辞走掉。带着你和叮咚,一走了之,让那个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男人歇够了,没趣了,也只好离开。我和女儿一穷二白,他要看上什么尽管动手。但我不能让出自己的大本营,还有就是顾及到叮咚。对十一岁的她,我总觉得歉疚。那么优秀的孩子,凭什么没有父亲?凭什么没有一个父母双全的完整家庭?叮咚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意思是,这个人好歹给了我另一半,看在我另一半的面子上,别轰他出去。你看看我,又看看我前夫,我没有给你介绍他的名字。他叫刘新泉,碰巧或不碰巧,你们同姓。刘新泉进一步拿自己不当外人,问你:“你是谁呀?”叮咚赶紧回答:“他叫刘畅,是妈妈的学生,来补习的。”我这时才恢复正常思维,问他怎么不通知一声就来了。他嬉皮笑脸,说手机换了,没有存我的电话。他又是很当家的样子对你说:“好啦,小同学,今天早点下课,啊!”
我清楚地记得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因为每一个字都让我如鲠在喉。他不知道我忍耐是为了叮咚,也是为了给他体面。畅儿,你看出了我的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