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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几乎是踏着上课铃声跑进教室。
教室差不多空了一半，只稀稀拉拉坐了二三十号人，班主任屈春玲站在讲桌前，看到向阳一脸伤，也没露出任何惊讶表情。
因为他们学校学费不高，又在厂区附近，所以生源以外来务工人员子弟为主，老子打骂儿女是常有的事情。
向阳小跑到座位坐下，从书包里拿出英语课本开始背单词。
同桌刘圆圆用胳膊捣了捣她，“你后爸又打你了？”
向阳偷偷看了眼讲台，发现屈老师正在看卷子，才言简意赅回答道：“他想让我进厂。”
刘圆圆没问向阳是怎么想的——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向阳一脸伤走进了教室。
她只是叹了口气，为向阳，也为自己。
“班里都退学了一半的人了，我爸也想让我进厂。他说我就不是学习的料，反正也考不上中专，还是别浪费钱了。”
向阳不擅长安慰人，酝酿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干巴巴的话，“只要努力学习，你一定可以考上中专的。”
“行了，你就别安慰我了，我自己什么样我心里有数。”刘圆圆苦笑了一下，哗啦啦地翻了几页英语课本，“别的不说，就说这英语单词，我昨天都背过了，一觉醒来就忘了，能考上中专猪都会上树了。”
向阳也沉默了。
刘圆圆说的，何尝不是她自己？
向阳昨天晚上熬夜背的英语单词，一觉醒来都忘了个七七八八。
刘圆圆闷闷地抱怨道：“这英语真不是人学的，叽里呱啦跟鸟语似的，就算学会也没用，我们平时又见不到老外。”
向阳鼓励道：“所以我们必须要考出去，去大城市，去上海，去北京读大学。08年北京要举办奥运会，报纸上说，全世界的运动员要来呢，我们要是会了英语，就能和他们交流了。”
她憧憬地笑着，眼神闪闪发光，和灰暗的教室格格不入。
刘圆圆表情古怪，看着向阳的目光像是在看外星人。
她脱口而出道：“你现实点好不好。5年后，我们都20岁了，早就嫁人生孩子了，还去什么奥运会，哪有这个闲钱啊！”
向阳笑容一僵，被迫从美梦中醒来，直面残酷的现实。
像她这样家庭的女孩子，大多念两年初中后就不会在读了，等待她们的只有两条路，进厂和嫁人。
而这两条路，大多数时候其实都是一条路——进厂，然后嫁给工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