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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得也不可能和大人一起承担什么,我只是在一个平平常常的大杂院里,走过了我从童年到少年的转变阶段。现在我常常想起那一段时光,想那时候犯过的种种过失、做过的许多错事,想那时候的调皮,刁蛮,不懂事,不能为生活得很沉重的父母分担一些什么,也想那时候的种种愉快和许多乐事。
我们的房门开出去就是一大片空地,在这空地上有过很多很多的事情发生,我看到一位邻居把一只鸭子的头割了下来鸭子还能走路;我看到红卫兵押着我们的一位邻居大姐姐走出去;在夏夜我们躺在空场上乘凉,武斗的子弹从我们头上飞啸而过,打进邻居家的墙壁;我邻居大妈的一只母鸡被人扔进井里,在水里浮了几个小时后用篮子捞上来,它在篮子里生下一个很大很大的蛋……过了好多年以后,我回到这里看自己从前住过的地方,空场上造满了房子,大院里又增加了许多住户,这一片空场它已经永远永远地消失了,但同时也是永远地留在了我的心里。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住这样的大杂院,离开苏州再回来,我一直住的是工房了。许多年来我总是在写着苏州的平常百姓,我想,这和我在大杂院的这段生活总是有着一些联系的,承认也好,否认也好,事实就是这样。
后来我随着我的父母下放到苏州的农村,乡下倒是尽了可能给我们安排好一些的房子,那是一户从前的富农的房子,开间大,房屋高,同院还住着两户夹着尾巴做人的富农,前面是两个知识青年,旁边是大队合作医疗,这样的环境也是很丰富很复杂甚至是有一些惊险色彩的。有时候半夜里死了人,闹到合作医疗来,我们也跟着担惊受怕,批斗富农的时候,我们也一起受窘,知识青年捉了狗来藏在家里,半夜起来杀狗,狗没有杀得死,狂吼乱叫,倒把人吓得半死。我还曾看见一条扁担长的大蛇在我家的桌子上慢慢地、自由自在地游动,把我们的茶杯打翻,把我们桌上的东西扫在地上。村外大通桥上的鬼,桑树地里的背娘舅(杀人越货者),淹死的小女孩的影子,每天在一个小时的上学路上,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些,越走越怕,越怕越要往那上面想,许多年过去,这些事情成为遥远的往事,又过了一些年,我和我哥哥的作品中,这些事情又重现出来,与我们相伴着再走人生的路。
现在的居住条件比从前好很多,居家如此,有时借外出开会什么,住上比较高级的旅馆,有卫生间空调之类,但是老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这话实在是有道理。住在高级宾馆,有冷暖气享受,冬天冷不着,夏天热不着,也有大彩电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