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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告诉我,上次海青是做麻醉药实验,到现在舌头尖还残存着麻木。因为那种麻醉药是专为牙科洗牙,补牙,镀牙表层珐琅用的,必须麻醉得非常彻底,而麻醉范围又得缩到最小。
她说到这里叫海青张嘴、吐舌:海青的舌头上有块黑紫的淤血。那就是因为他舌头给麻醉到现在还没醒的恶果:他吃东西一急就咬上去。
里昂说:这你说不定能告他们。
什么说不定?我告他们告定了。就是手里没钱,请不了好律师。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不错的律师。
就是上回你假造车祸请的那位?那个不行。
怎么不行?他不赢官司不收钱。
那家伙不行。先跟你合伙坑保险公司,再回来坑你。那种人属于干点小缺德小丧良的事还行,让他拿下大案子,不灵。我这案子,我找过律师咨询,弄好了就成百万富翁!你想想,等于弄死了我半条舌头!
半条舌头你想敲一百万出来?懂不懂美国法律?你这行当又不靠舌头挣钱。你要是个厨子,或者饮食评论家,要不就是评估酒的专家,他们害得你丢了半条舌头,你的专业水平就要受影响,说不定饭碗都砸了,那他们才管赔你。他们赔的是你后半生有可能挣到的工资、奖金,你有可能用工资、奖金余下的钱买的股票。我上回一个肾才值五万块,你一条舌头就想成百万富翁?
那是啊——一个人只有一条舌头,但肾倒有两个。阿花,你看我还没成百万富翁,里昂就妒忌得脸绿了。
王阿花不理睬他,对我微笑一下,说:都喝多了。
我说:没错。
里昂突然回头看我一眼。他希望我不是真心这样认为:他是酒胆撑着而把我的手搁在桌面上爱抚。
我也看他一眼。他的脸因为微醉而潮红,目光也因为醉意而更加锋利。不醉的里昂对自己锋利眼光有所顾忌,总是让浓黑的睫毛半垂,压去一些光芒。他现在不再为别人着想了,随目光刺来刺去,冷光凛凛。不知为什么,我刹那间想到了安德烈。他那暖洋洋的和蔼双眼,那种暖洋洋的深褐色。我在这一瞬感到强烈的想念。随这想念而来的,是对握在里昂手心里的手感到困惑。我想,这是我的手吗?……不,不对,我在想,这样一雌一雄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是什么名堂呢?……也不对。我想的是我和里昂究竟谁主动伸出手的。……不不不,我没有想这个。我什么都不敢想。里昂没有给我机会、理由去想。
我不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