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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对面,听着炖在火上的茶壶咝咝的响。老头儿一面看报,一面吃油饼喝茶,分量每天一样,做女儿的战战兢兢的伺候着。到九点半他站起身来到市中心去;从那时直到吃晚饭,都是她自己的时候,随她处置。有时她到厨房巡察一下,骂骂佣人;有时坐车出去买买东西;所有做买卖的都对她恭敬得了不得。有时她特地绕到生意界朋友们又沉闷又体面的大房子那里,把父亲的名片和自己的名片叫门房递进去,有时她独自一个坐在大客厅等待客人来拜访。她时常坐在火旁的安乐椅上拿了一块毛绒刺绣品绣着花;伊菲吉妮亚大钟就在旁边,在这阴气森森的房间里,它滴答滴答地走着,当当地敲着,声音显得特别大,也特别凄惨。火炉架子上面的大镜子,正对着屋子那一头有镂花托柱的大镜子,这两面镜子面对面的,把屋子中央套着棕色麻布袋的大灯台的影子反复增加,到后来只看见一连串的麻布袋儿无穷尽的向两边伸展开去,又仿佛两头都有许多类似的客厅,奥斯本小姐坐着的一间便是中心。有时她拿掉大钢琴上的软皮罩子,在琴上按几个音,琴声中也像带着一股哀怨,在屋子里激起凄凉的回声。乔治的肖像早已拿掉,堆到阁楼上的杂物间里去了。他的印象仍旧留在父亲和姐姐心里;父女两个往往本能地感觉到对方在思念这勇敢的、从前备受宠爱的乔治,可是大家都不提他的名字。
下午五点钟,奥斯本先生回家吃晚饭。吃饭的时候,他和女儿向来不说话,除非厨子做的菜不合他的胃口,他生了气,便大声咒骂。他们每月请两回客,来的客人全无意趣,年龄和地位都和奥斯本本人相仿,像住在白鲁姆斯白莱广场的葛尔浦老医生夫妻,住在贝德福街的律师福拉乌泽老先生(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由于职业关系,和伦敦西城的贵人来往很密),从前在孟买军队里的李佛莫老上校夫妻,住在上贝德福广场,还有老军曹托非夫妇。有时住在贝德福街的汤姆士·考芬爵士和考芬爵士夫人也来。汤姆士爵士是有名的绘画审查员,每逢他来吃饭,奥斯本先生必定另外开一瓶黄褐色的好葡萄酒请他喝。
每逢这些人回请勒塞尔广场爱体面的大老板,那排场也差不多。他们吃过饭喝过酒以后,到楼上板着正经脸儿斗牌,到十点半坐车回家。有好些我们穷鬼瞧着眼红的有钱人过的就是这种日子,而且过得很满意。吉恩·奥斯本难得遇见六十岁以下的人;他们圈子里唯一的单身汉子,大概只有著名的妇科医生思默克先生一个人。
如果说吉恩的苦闷日子里从来没有过波澜,那也太过分。原来可怜的吉恩也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