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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哆嗦一下,瞪大的眼睛盯着一处,然后再向四处搜索。不必搜索,整个空间布满了他的感知。他感知到年轻杀人犯的悔恨,事情怎么啦?怎么就给他做绝了呢?是啊,事情怎么给你做绝了呢?现在法律也只能对你做绝。按照心儿的说法,他们俩都是精英少年,该做好朋友才对。可是,晚了……
外面天大亮,里面才是小亮。这是最理想的幽暗,年轻犯人有时几乎能看到他的刀下鬼。他开始是恐惧的,渐渐坦然了。两个精英少年最后的谈话很不愉快,都跟喝了三两假冒伪劣的绿豆烧酒一样,又横又浑。要不然杀人犯也许不会一步做到位,会在一刀见血时猛醒,收住架势,给他留一口气。假如那样,年轻死囚就不会在这里天天等自己的死讯。确实只有他记得他们最后的谈话。只有停止的生命储存下的记忆不会被篡改。活着的人总是有意无意地篡改记忆,对别人,有时也对自己。假如他能够提供那份唯一的,真实的刘畅对邵天一的最后谈话记录,他一定提供。一定会的。
那天他回到家,母亲和父亲去医院还没回来。当前院铁栅栏门上吊着的铃铛引起邻居的狗叫时,他以为是父母回来了。当时他在自己的小屋里,背冲门,脸朝启动极慢的电脑屏幕,叫了一声:“妈,医生怎么说?”身后没有回答。狗越叫越疯。尚未启动的电脑屏幕像一面反光效果不佳的镜子,反射出一个站在窗外的人影。瘦瘦的肩膀,蓬松的头发。他回过头,小屋的门正对着那扇窗,看见这身影属于谁,属于一个已经被他当成敌人的人。刘畅不是去二零六医院看他爷爷了吗?
他走到窗前,打开一扇窗。
“你来干什么?”
“你住在这儿啊?”窗外的男孩笑了一下。
他没有答话。他恨透了这个男孩笑里的意义。他常爱这么笑:笑人笨,笑人英文发音土,笑人穿着打扮不得当,笑人活得太累。一次他穿着一套新西装准备上台朗诵,他咯咯地先笑了几声,等同学们催问他笑什么时,他才说:“太精神了!像成功人士!成功的农民企业家!”他差点告诉他,这身西装是丁老师给他买的,他自己挑的,原价一千多元,一折大减价,他才肯让她花钱买下。但他不能让公子哥把丁老师也笑进去。
“不能住这儿?”他问。
“能啊。就是没看见你家的别克啊。停哪儿呢?”
刘畅的嘴角又拱出那个该死的笑来。那次在飞度里,他撒了弥天大谎,心儿很快给他来了短信,说有没有私家车不是大事,而过分在乎有没有私家车就成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