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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把他和孙煤的手拉过来,再紧紧捏到一块。我要用最后的力气干完这事。等着瞧吧,这事准让我干得相当漂亮。
救护车外一片混乱的紧张,或叫严肃的混乱。各种声音汇进我这双有所特长的耳朵:它的形态对一切声音接收得过分有效。我觉得吵闹得无可忍耐。工兵要修路,救护团要抢救,话务兵要架线,炊事兵要做饭,各自都有理由妨碍别人。好像整个救灾大军都集聚在我的车外。我到底没有找到解释,为什么我对声音会如此敏感。
从门被推开的声音我就判断出,进来的不是阿爷。父母风尘仆仆,从上海赶来,这回没什么说的了,他们决定带我走,彻底走。阿爷去砸石子,他每天要到天黑才收工。
父母对我进行血统教育。这时我十四岁,对自己的来历已不感兴趣。这个谜我猜得太久,好奇心早就耗尽了。
父亲说:你阿奶当年的行为很不像话。
母亲说:对呀对呀,她也太风流了。
父亲说:你别插嘴。你没什么资格管我们家的事。
母亲说:好极啦,以后你少把你死去的娘那些馊事情讲给我听。你们家什么东西。
父亲说:你闭嘴。让我来跟小童讲。小童,我们不是讲你阿奶坏话,她年轻时……
我觉得父亲的表情像个女人,像个盘嘴饶舌的上年纪女人。我听完后一点也不吃惊,相反,我觉得阿奶特棒,真不简单。想想看吧,她在富有的丈夫身边,公然去爱一个穷学生,凭这点,她在九泉之下就该受我深深致意。阿奶怀着几个月的身孕从家里偷跑出来,去寻那学生。她只见过他一面,是在一次募捐会上听了他讲演。她找到他时,他已经被警察逮走。她等着,一直等到他死在大牢里。阿奶当时失去一切希望,再回丈夫那里已不可能,她就在人地生疏的情况下分娩了。这时有个青年来看望她,并把她接到自己家住,这个青年是死者的同学。阿奶并不爱这青年,孩子满月后,她便悄悄离开了他。她回到故乡,见满城张贴寻找她的启事。她万念俱灰地回到家里,丈夫却因思念她死了。
父亲说:你阿奶这时候才知道好歹,才晓得后悔了。
不过我认为阿奶不一定后悔。她只是遗憾:她深爱一个人而被人更深地爱着;她为了去爱那一个却毁了这一个。
故事没有完。许多年后,那个曾救过阿奶的青年忽然找上门来。这人其貌不扬,凭他在政府里任一个不起眼的职位,就想娶阿奶。阿奶被他的诚心打动,便不冷不热地与他来往。后来他辞了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