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址和一切有关里昂的资料,心里完全明白里昂是最痛快得起的那类人;里昂惹得起所有人,包括有着大明星声望的芝加哥警察。
这时我发现我的手仍在里昂手里。两个手温度都很高。我觉得手和手握在一块可以是没什么含义的,这个国家的男人女人不加细究地接吻、拥抱,因为没有含义而毫无负担。如果我现在猛一抽手(或轻轻一抽手)含义就来了:我和他都会对手拉手这个无邪的动作追究,会觉得必须为这个动作命名,为此动作对我们自己做个交待。
里昂眼睛盯着墙上的一幅画。我见他睫毛挺着锋芒,朝向这幅没什么道理的画。他这样看它,我便硬要去看它的道理了。半分钟之后我突然看出,它是王阿花的作品。一些色块,一些笔触,然后一朵玲珑剔透的殷蓝的燕尾花和一只香槟酒杯,上端碎裂得差不多了,只有一根细弱的杯颈和脆薄之极的杯座。
这样,我们手拉手这桩事便更没了道理,对于我们自己更是无从交待了。
一个侍应生过来对里昂说:王阿花和海青昨天晚上来过。
里昂朝这个讲标准芝加哥英语的亚洲小伙子看一眼。他对所有事情的反应就这样淡,表示:我听见了。我知道了。
侍应生又说:两个人?他看见里昂拉着我的手。
里昂的左手从右胸的口袋里掏出个信封,说:我们一会儿就走。那里面有大麻。
侍应生把我们领到一个小桌边。这桌可以安置四个人,已有两人在下围棋,棋盘上的沙场正是难解难分。俩人正在你死我活,因此对他们不合理侵占的空间表现出绝对的无辜。
我和里昂试图在他们余下的有限空间坐下来。里昂问我会不会下中国围棋。我说我哪会有这种时间上的奢侈,里昂不去听我话里的不赞同,只告诉我他和王阿花就在下围棋的时候认识的。我想他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呢?但他面孔上明明没任何意思。他将我的手搁在他膝头上,他自己的手按在上面。我的手在皮手套和他手掌的覆盖下开始出汗。他的眼睛看着棋盘。侍应生端来两杯加冰块的白水和四十块钱钞票,里昂一概不理会,眼睛和全副精神都在那盘棋上。
里昂,你和王阿花谁赢谁?我问他。
他说:嗯?
他转过脸,看着我。我想把话再重复一遍,又一想,还是拉倒。
他看着我,等待我再问他一遍。
我笑笑。
他慢慢转回视线,又去看围棋。他当然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