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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一段时间,姚国胜、我父亲,还有几位叔伯都要聚在我家排练。他们都是垸里乐队的,每逢红白喜事都少不了他们。大家在堂屋各自坐好,鼓手居中,京锣、小锣在右,钹在左,马锣和唢呐在后排。父亲的任务简单,负责打锣;我最爱的还是看姚国胜吹唢呐。只见他头部端正、两眼平视,两腿略微分开,两脚平放地面,腰部挺直,舌轻吐哨片时,高亢嘹亮的乐音随之抛起,顿时整个堂屋嗡嗡作响。跳蚤坐在姚国胜旁边的小板凳上,平日他是一分钟都坐不住的,每当唢呐声响起时,他仰头注视着姚国胜,一动也不动。排练休息的间隙,跳蚤要吹唢呐玩,平时严肃的姚国胜却答应了,弯下身子,教他如何含住哨片,如何用指法。跳蚤憋住一口气,鼓起腮帮,怎么也吹不响,大家都笑了起来。姚国胜也不恼,摸摸跳蚤的头,又教他如何运气。
跳蚤玩了一会儿,没了兴致,又跑到我父亲那边去,要打锣。当。跳蚤拿着锣槌敲了一下锣板,见大家都盯着他看,有些兴奋,拎着锣绕着堂屋跑。当当。当当当。姚国胜笑骂道:“卖艺的猴子才这么打!”大家一哄而笑,跳蚤不管,还在绕圈,绕着绕着,忽然一屁股坐下,原来是把自己给绕晕了。大家又开始了排练,各自拿着工尺谱唱了起来,声音粗犷悠长。跳蚤开始跟着他们乱嚷嚷,渐渐地眼皮子打架,终于靠在姚国胜的身上睡着了。
有了红白喜事,我负责推自行车,后车座上架鼓,姚国胜走在我左侧,跳蚤跟在他后头,有时候走累了,我就让他坐在前杠上。沿着田间地头一路走,锣鼓声中,有人大放悲声。跳蚤问我:“他们为么子哭嘞?”我答:“有人死了。”跳蚤看前面被抬起的棺材,又问:“死了就要躺那里头?”我答:“对啊。”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我不要死。”我说:“人人都要死的。”他撇撇头,“那我也不要死。睡在里头太闷咯。”姚国胜低头瞥了跳蚤一眼,“我将来也要死的,也要睡里头。”跳蚤抬头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忽然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我拍拍他的头,“你爷爷骗你玩的咯,你还当真。”他垂下头,没有说话。
平日无事,乐队解散,各自回家,种地的种地,打小工的打小工,姚国胜还是会到村口的铁匠铺打铁。姚建军已经从佛山回来了。有时候我路过,见他蹲在灶前拉风箱,红红的火苗舔着灶台。旁边的铁质底座上,姚国胜拿起一把铁钳钳着一根烧得通红的铁钎,姚建军站起身过来,两人配合着抡起铁锤上下翻飞地敲打,当当作响,火星飞溅,敲打成形后,放进冷水中,“哧”的一声,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