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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抓放放,拿拿捏捏,就像你对我的手一样,全凭你高兴。你什么不清楚?你太知道你不仅可以将我的手拿起放下,对我的全身心,你都可以。你都做得到的。
大江忽然喊:“护士!”喊到第五遍,护士来了。
“喊什么?不会捺铃吗?”
“没那么文明!”
“跟你讲过,手术后都会疼几天。止痛片不能随便吃。
会上瘾。”白脸白衣,雪人似的护士嗓音冰冷。
“我要撒尿!”大江喊时头一仰眼一闭,完全像闹事。
“便盆在你床垫下,不是伸手就够着吗?”
“冲着它我尿不出!给我一双拐仗,我要上茅房!”
护士站那儿看他好一会,说:“我们这儿只有厕所,上茅房回你们村去!”生怕他反应,她飞快转身走了,不久她递来两根拐杖。
霜降当然明白他要双拐不是为了上厕所。电梯就紧挨着厕所,他站在里面,让霜降捺电钮。他生来头次拄拐,动作协凋不起来,在楼下小径上起步不久,就精疲力尽。
霜降说:让我来扶你走。他不理会,眼睛瞪着前方,身体一耸一耸向前,起伏大得吓人。路灯开始亮了,光从捂桐树枝里渗出,大江的额头和鼻尖金光一样反光,他竟出那么多汗:如此不得法地架拐,要不了多久他腋下就会磨破。霜降不再表示要搀扶他,那样等于提醒他失去的矫健。他的矫健也曾是他优越于人的一点。
他俩嘴上谈的和心里想的全不相干。他俩都明白这点。当他第三次说到“外面真好,空气真新鲜”他自己也乏味地笑了。
前面的石台阶引着小径上了一丘缓坡。他犹豫着,吃不准自己是否上得去。霜降说别上了,要累坏的。他眼瞪得更狠些,身体深处发出一个“哼”,开始登上第一阶,第二,然后第三。每登一阶,那一声“哼”便更深。他眼瞪着什么呢?是在瞪他自己?他的那个意志在不疏忽、不依不饶地监视他自己。
“就是这儿一一这儿漂亮吧?”登上最后一阶,他说,将额歪到臂上抹了一把汗。
“这儿”是他与兆兆常来的地方,因此他背熟了路途。
兆兆就坐在她现在的位置上,身上那股淡淡的手术室气味让人想到“尊重”这词儿。兆兆也像她这样,捡起落在板凳上的银杏叶,一片片圈成一个整圆?大江也这样看她,带些夸张了宽容的笑,男人总这样夸张对女人的宽容,女人总对那夸张假装浑然,越发行为得没道理,越发需要男人来宽容她。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