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3/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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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人当中,有几位对我来说已经死了,其他人则活在我的言行举止和头脑里,无论我抽烟、做爱,还是品尝某种食物,都受到他们的操控。他们人数众多。一个人待在人群里,很长时间都自觉孤独;有一天,他来到亡人中间,感受到他们随时随地、善解人意的在场。他们不打搅任何人。我长到很大,才开始跟我母亲的家族保持亲戚关系,终于有一天,我谈论起他们,听到他们的声音;当我向他们举杯致意,我清楚地看到他们的举止。“个性”,是人们从亡人那里获得的一种相当有限、很少能够自行添加的遗产。那些我从未见过面的人,他们还活着,他们在焦虑,在创作,在渴望,在为我担心。我的面孔是我外祖父的翻版,我的手是从我父亲家族那里继承的,我的性格则是承继我母亲那支的某位亲戚的。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假如有谁侮辱我,或者我必须迅速做出某种决定,我所想的和我所说的,很可能跟七十年前我的曾外祖父在摩尔瓦地区的磨坊里所想的一模一样。
外祖父留给我的遗物很少,总共只有一张老照片和一只啤酒杯。啤酒杯上烫印了一幅外祖父的肖像。啤酒杯和照片上的外祖父是一位蓄着络腮胡须、额头很高、脸庞虚胖的汉子,他的嘴长得很敏感,肥厚的下唇向下撇着。他身穿一件盘扣式的匈牙利民族上装正襟端坐,下身却穿着西裤和短靴。他性格乐观,整日忙碌,结过两次婚,总共生了六个孩子。他挣钱很多,但是从来没有学过财会,兜儿里揣着账本和支票,四十七岁去世时,留下一屁股债务和一大笔乱账。但是在外祖父的老宅里,大家活得非常开心。家里住了一大群人,伙计和学徒们也住在那儿,午餐的时候,经常二十来人围坐在餐桌旁。
进门后的右边是“样品间”,里面堆满了新家具。当地许多人都买外祖父的家具,埃格尔[70]大主教的几个沙龙也是请他布置的,那些刻有“R. J.”标记的桌子和扶手椅至今仍摆在大主教的客厅里。外祖父的家宅和作坊占地面积很大。的确,在他的“木工厂”里,已经使用机器和车床进行工作,但是外祖父始终在外套口袋里记账,用铅笔随手将收支记在凌乱的纸片上,过一段时间,纸片就会丢掉。
这位手工匠总是到处“流浪”,他在国外的流浪岁月应该归在未婚的独身时光内。拉丁人几十年都不离开自己的城市,那些出国的人,多少会被看成是冒险家。大世界的缤纷色彩和混乱秩序,只有这位手工匠和那些在奥匈帝国境内被派东派西的现役军官们才知晓。外祖父去过捷克和德国,当了师傅后,三天两头去维也纳采购